他知道噬天在看他，他知道這個時候應該離莫清然遠一些。可是他卻做了截然相反的動作。他擡起莫清然的頭，低下頭，吻她。

清然沒有動，她的眸子就這麽失神的睜大。雖然他們兩個隱在人群，可是灼煌太過高大，太過出色，莫清然又是個美少年，所以，大家的眸光都從噬天跟水沫兒的身上轉到了離他們更接近的清然跟灼煌身上。

“哇！活生生，血淋淋的現場版熱吻！主角還是兩個男人！”

“就是啊！不過那個銀衣的少年長得真的很漂亮！”

灼煌突然伸出手，一把將莫清然頭上的假發扯下，飄逸而柔軟的發絲隨風飄揚。兩道可笑的小胡子也被他撕去。

露出她原本就清秀漂亮的臉蛋。

“啊！女人！”

灼煌伸出手，固定住她的頭，忍不住加深那個吻。像是一種報覆，清然原本推拒的雙手緩緩的伸出去，環住灼煌的頸子。

這一吻，告訴了所有人，她跟噬天正式的決裂。

廣場上的人像是受到他們的鼓勵，一對對的情侶們全都相擁而吻。許久，清然推開灼煌，唇角微微泛起一個冷笑來。

“對不起，我要先走了。”她飛快的說了一句，在人群裏飛快的移動。

小豬沒有說話，飛快的跟上清然。勞拉也跟在她的身後。無情的唇帶了些微的顫抖，然後，冰冷的勾起一抹傷感的弧度，“記得，那天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清然渾身一震，她當然記得。他說，就當這是一場普通的失戀。

她的唇微微冷揚，此時她臉上的淚水已經幹了，腳步沒有一絲猶豫，朝著入口處堅定的走去。

離生日，還有一百二十八天。她的千年之戀，終於當著她的面砰然而碎。

指尖掐入手心，她卻不覺得痛。呵！那個人，本就是高高在上的星子。前一世，得到他的傾心相愛，她卻沒有說過一過她愛他。

這一世，她說愛他，他卻再也不想聽。

好遺憾。她哽咽著。真的好遺憾！沒能當著他的面告訴他一聲，天哥，我是依然。

沒能當著面告訴他一聲，天哥，我愛你，我一直都，愛著你。

可是呵，現在她卻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因為他千年的等待，已經開花結果。她回頭，對小豬啞著聲說了一句，“小豬，有沒有手機？”

小豬見她面色不對，趕緊把手機拿出來，交給清然。

清然飛快的拔了一串號碼，幾個嘟聲之後，絕塵飛快的接起電話。

“餵？絕塵嗎？”

“清然？你去了哪裏？你是不是已經回到皇宮了？”絕塵飛快的說了一句。

“沒有。你可以開車過來接我嗎？我在時代廣場門口等你。”她小聲的說。

“時代廣場？”絕塵的聲音帶了一絲驚悚。他很顯然看到了噬天跟水沫兒的事。“莫清然你沒事嗎？”

清然緩緩的搖頭。“絕塵，你能不能，帶我去落日城？我想去看看天天。”

夜，如此的美麗，也是如此的傷感。清然坐在絕塵的車裏，什麽都不說。就這麽定定的望著車窗外頭。

絕塵就這麽望著她的側面，欲言又止。

“這麽晚了，天天他，很有可能已經睡了。”絕塵小聲的說了一句。“不然，我們先回宮去，十二點之後，皇宮就門禁了。”

清然不說話，銀色的西裝上頭卻慢慢的滲出血絲來。

絕塵發現她的不對勁，是在看到地上的血漬之後。清然的面色蒼白著，雖然坐著，整個人卻已經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感覺她像是一只美麗的蝶兒，隨時都有可能會隨風飛走。

他無聲的調轉車頭，朝著皇宮飛速的馳去。他的手帶了一絲些微的顫抖。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把她帶回了出雲宮，拿了蛇族最好的藥物出來，為她止血。

房間裏頭裝上了新的電話，房間也收拾出來了。清然的呼吸很輕很淺，帶了一絲些微的冰冷。

那是生命流逝的跡象。他看到床頭櫃那本日歷。這才知道，原來她仍然每天都會把日期圈去。那種，平靜而安然的等待，讓他一向平靜的心痛了。

他伸出手，憐惜的輕撫著她的頰面。她皺眉，忍不住瑟縮了下。

砰！鏡子被依然掃到地上。她渾身不住的發抖。

“娘娘！您怎麽了？您這是幹什麽？”小紅大聲的急呼。

“走開！不要叫我娘娘！走開！不要看我，不要理我！”依然大聲的說著。雙手掩住自己的頰面，像是受了什麽嚴重的打擊。

好可怕！鏡子裏頭的人，真的好可怕！那個人，是她！雖然穿著錦衣華服，珠環翠繞，可是她仍然是那樣的醜！

醜到連自己看到都會害怕。臉上的傷，如同一張可怕的網，她永遠也忘不了灼煌說的那一句，醜如笨豬。

“娘娘，不然，您先喝一口粥。好不好？”小紅小聲的說。“您再這樣，陛下又不高興了。”

“不要管我，好不好？不要管我！讓我靜一靜！”依然小聲的說著。

小紅從未見過這個皇後娘娘，只是從旁人的嘴裏得知陛下對她愛如珍寶。想必，是個很美的人吧。她心裏暗想，雖然不良於形，整天隱在鮫紗帳後頭，可是陛下卻幾乎天天都在皇後宮裏頭留宿。

好想，看一眼皇後娘娘天人的姿容。哪怕一眼也好啊。她做了生平最沖動的事。她伸出手，挑起了那永遠低垂著的鮫紗帳。

然後，她看到了那醜如惡鬼的面容。她一驚，端在手裏的碗，就這麽砰然落地。摔得粉碎。

依然趕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來。渾身止不住的發抖。她看到了。從她的反應裏，她知道，她真的醜得嚇人！

她無聲的哭泣著。卻看到抹眼淚的手背上，一條醜如蜈蚣的傷痕。好醜！真的好醜。就是每天用最好的去傷疤的藥膏，也不能祛掉那麽醜陋的傷痕。

小紅尖聲大叫，指住她的鼻子大吼，“鬼啊！”說完，她就這麽暈倒在地。

嚇暈了！嚇暈了！她居然嚇暈了一個女孩！她不由自主渾身發抖。

然後，她聽到拔劍的聲音。噬天站在鮫紗帳前，一劍將小紅的頭斬下來。他收劍，冷然的怒吼，“來人！給我把這個宮女，拉出去剁碎了餵狗！”

死了！她不敢看向外頭，噬天他，殺了她了！

宮人進來拖了小紅的屍體出去。噬天怒火沖天，冷著聲怒問，“這個宮女是誰帶來的。”

小喜公公低著頭，猛的跪到噬天的面前，大聲的求饒，“對不起，陛下！我不知道她居然這麽大膽！惹到陛下生氣！對不起！”

“我跟你們說過什麽？你們把我的話全都當成耳邊風麽？居然派這樣一個無知的宮女到皇後殿！”他說完，一劍直直的送入他的心窩。

“陛下！您就知道殺人好封住我們這些個做奴才的嘴。可是您有沒有想過，那是因為皇後娘娘確實是醜如惡鬼！”小喜說完，就這麽倒下去。唇角流著一線鮮血。

噬天將小喜的身子用劍分成了數十份。“該死的奴才！”他氣得面色蒼白。

然後，他看到了依然顫抖著被角。她聽到了！聽到了他一直以來急欲掩蓋的事實！

他掀開鮫紗帳，小聲的喊了一句，“依然。”

依然終於崩潰的大聲尖叫，“走開！走開啊！我不要你看到我。我好醜！不要看我！”

噬天的火眸之中現出一絲決然的淚意。他連著被子緊緊的抱住她，唇，就這麽印在被窩上頭。

“噬天，不要再到皇後宮裏來，你就當，沒有我這個人。走，走啊！”依然大聲的說。

噬天以為她需要時間平覆，可是他錯了。依然要的不是想通，不是平覆，而是，徹底的解脫。

鋒利的刀，劃破她的手腕。依然整個人就這麽躺在冰冷的鳳榻上。唇角泛著一朵帶淚的笑容。

終於，可以解脫了。終於可以，不用面對這麽醜惡的身子了。真好，真好啊。

噬天看到她的時候，就看到她一心求死的安然笑容。他嚇得渾身顫抖。整個人像是要崩潰了。

他按住她的手腕，大聲的，急切的說了一句，“依然，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那一句，像是一種懇求。讓人鼻酸。可那一句，卻不能動搖依然必死的決心。

“你讓我死吧！噬天！算我求你了。我每天每天，看到這麽醜的自己，我真的好害怕。算我求你，你另找一個可以跟你傾心相愛的皇後，放了我吧。讓我死吧！”依然哭得肝腸寸斷。

噬天的火眸之中染了一層薄薄的濕，然後，他伸手，按上依然的眸，淚已經從眸中落下，“你那麽怕看到自己，那麽，我就讓你永遠也不能看。”他說完，掌心暈出一層淡而薄的紅光。

雖然以後她再也不能看到他，不能看到美麗的五月花，雖然她從此之後，再也不能看到他要送給她的星穹，可是，至少，讓他留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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